“前半生锅台灶台,后半生灯台砚台。能登上诗台擂台,夺回了奖状牌牌。乐得俺桃腮杏腮,笑得俺头歪嘴歪。新日子精裁细裁,夕阳红从头排演。哪还有阴霾雾霾?”
这首出自农人诗人宋高柱的散曲《【南越调·黑麻令】农妇吟》,取得了第七届华夏诗词奖一等奖,不只让这位乡野农人“名声大噪”,也让他身边一群农人散曲爱好者决计倍增。
散曲,是继唐诗、宋词后鼓起的一种音乐文学,起源于民间,昌盛于元代。近年来,在山西省忻州市原平市,涌现出全国第一个农人散曲社,在田间地头从头捡拾起这一陈旧的文学体裁。
“‘新日子精裁细裁,夕阳红从头排演’便是咱们每个社员的缩影和期盼。”原平农人散曲社社长邢晨说。
我们口中的“王教师”,名叫王文奎,1940年生于原平王家庄乡永兴村,曾是一名村庄教师。2008年8月,退休后的王文奎通过数年谋划,创建了原平农人散曲社(起先叫原平农人诗社),并担任参谋。2014年,王文奎因病逝世。
说起王文奎教师,散曲社的每个成员都有说不完的回想。西街村农人宋高柱,只要初中文明,在结识王文奎之前,关于散曲几乎是“零根底”。
“我平常喜爱看看书,编些顺口溜、小快板,彻底不明白散曲的平仄和格律。”宋高柱说,起先还没有智能手机,练手后就去找王教师修正,他每次都诲人不倦。
王文奎曾任中华诗词学会会员、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、山西黄河散曲社社员,自2001年退休,他创造的诗词歌赋有近百首获奖,宣布在《诗刊》《诗词月刊》《长白山诗词》等刊物上。
为了让更多农人参与进来,王文奎提出“入会自愿,退会自在,不收会费”的准则,还自费兴办小报,选登我们的著作,鼓励每位社员。
社员杨素华说,为了散曲社,王教师现已骑坏了一辆电动车,现在骑的是后来买的。为此,她还写过一首诗:“夏伴路途顶烈日,冬随冰冷路见月。夜伴孤灯改诗篇,五年辛苦曙光出。”
作家皇甫琪在2012年访问原平农人散曲社后写道,“一次次诗赛、诗会,他都要对参赛、上会的著作做修正。为此,常常加夜班、上早班已习以为常,煞费苦心为农人诗人作‘嫁衣裳’,先后修正近4000首……”
和王文奎同村的邢晨,在担任社长前,也只要初中文明,面朝黄土背朝天,并不明白散曲。遭到王文奎的感化,邢晨苦练基本知识,《全元曲》《今世散曲丛书》成了枕边书,笔记本鳞次栉比写了十几本。
邢晨说,王文奎教师逝世后,他持续走村串庄,安排采风活动、诗篇竞赛,带着小黑板为散曲爱好者讲课、教导。他还通过微信群的方法,安排我们线上交流学习,并建立了大众号,搜集社员的优异著作,定时发布《原平散曲微刊》。
2016年12月,中华诗词学会颁发原平市“中华散曲之乡”称谓,这也是全国第一个获此荣誉的城市。时任山西诗词学会会长李雁红说,在原平,“夫妻比写曲、姊妹同登台、母女共吟咏、姑嫂论凹凸、父子擂台赛”等新风尚蔚成风气。
现在,原平农人散曲社已遍及全市18个城镇,建立20多个分社,社员超越300人。“王教师和邢社长是俺们的带头人,没有他们的忘我支付,就没有散曲社的今日。”最早一批入社的杨素华说。
爽快的笑声、魁伟的身段、沾满黄土的粗布衣,初度见到宋高柱,大约不会有人能猜到这是一位多次拿奖的“诗人”。
2018年,他凭仗《【南越调·黑麻令】农妇吟》取得第七届华夏诗词奖一等奖;次年,在陕西省潼关县“张养浩杯”全国散曲大赛中,他的著作《【南吕·一枝花】游潼关话古今》取得三等奖;上一年疫情期间,宋高柱创造的《【南吕·一枝花】村官村医战疫情赞》又取得了一项全国诗篇竞赛的二等奖。
便是这样一位优异的农人散曲创造者,年轻时竟然是众所周知的摔跤冠军,当地俗称“挠羊汉”。
挠羊赛,是山西忻(州)定(襄)原(平)区域的民间传统体育活动,每当赶庙会、唱大戏,当地就会举行摔跤竞赛。“挠”在当当地言中是“扛、举”的意思,选手能接连跌倒6个人,便是获胜者,奖品便是一只大绵羊。
“摔跤出了名,其时差点进了省里的摔跤队,成了运动员。”宋高柱笑着说,他人说他既是“武状元”,又是“文状元”。要他说,自己是“弃武从文”。
2008年,66岁的宋高柱在一次村里文艺活动中,写了一首题为《黄昏恋》的小诗,正好被在场的王文奎看到,并邀请他参与散曲社。
“散曲便是高档顺口溜,加上格律的要求,便是很好的著作,何况你的诙谐言语风格也很加分。”王文奎的一番话让他恍然大悟。
从《唐诗三百首》《诗词曲赋通识》,到《元曲曲谱》《元曲三百首》,宋高柱卧室的书架里,塞满了各种学习材料。“渐渐地写作也有了感觉,还登上当地的报纸,后来《中华诗词》《今世散曲》等刊物常常就把我的稿子选上了,越写越有爱好。”他说。
宋高柱种了十几亩玉米,用他的话说,写诗和种田可以互补,“干活累了,就躺下想一想找找创意,写得累了,就出来干活,出出汗”。
农忙的时分,白日顾不上写作,晚上就钻到被窝里构思。他说,“有时分一句话、一个字,能熬一夜。古人说的‘吟安一个字,捻断数茎须’,估量便是这种感觉吧。”
在宋高柱的著作里,也不乏对村庄一些现象的“针砭时弊”,令人捧腹之余,也引人深思。比方关于部分底层干部作风不实写道:“真真假假毛毛,嘻嘻怒怒嗔嗔,看看听听问问。应应承承,来来去去仓促。”
又比方《【仙吕·一半儿】浇地》中写道:“天天盼水眼巴巴,两夜浇了三四家,轮到咱浇拉断闸,唉!快回家,一半儿模糊一半儿乏”,生动而诙谐地挖苦丑陋现象。
宋高柱说,现在互联网、通讯东西都兴旺了,福建的、江西的、湖南湖北的、北京上海的,全国各地“诗友”都成了微信里的好朋友,能随时随地交流学习。
在宋高柱的村子里,记者看到,许多乡民的老房子都加固创新,不少人还建了新房。公共厕所、运动活动场所、健身器材也一应俱全。
“这些年村庄的改变太大了,土地从单一的玉米到现在的大棚、经济作物,种田收割都是机械化。路面硬化了、管道整修了、自来水也通了,各种根底设施都挺完善。”宋高柱坦言,农人的物质日子好了,才有时刻和精力去搞诗篇创造,充分精神日子。
前半生成衣面塑没觉俏,后半生咱才遇上阳光道。十多载勤学苦练研宫调,几年描山撰水偷偷笑。喜煞俺也么哥。乐煞俺也么哥,这就叫老猪拱进萝卜窖。
杨素华本年69岁,她说这首散曲便是“自画像”,没想到儿时的“梦”现在成真了。
谈起自己的幼年,杨素华有一肚子的话想倾吐。幼时家穷,母亲要下地劳作挣工分,8岁的杨素华就要担任照看1岁多的弟弟。其时她刚念了一年级,无可奈何就辍学了。
她说,自己从小喜爱念书,是上等生,受教师喜爱。“最喜爱语文课,幻想着自己有一天能成为文学家、诗人。”
实际尽管严酷,但杨素华便是“不死心”。所以,她抱着弟弟溜进学校,蹲在教室外“偷听”教师讲课。这就有了她后来的一首打油诗:“儿时家赤贫,求膏火苦心。教师讲堂讲,窗外侧耳听。”
12岁那年,在学校的协助下,杨素华再次走进了学校。可是好景不长,刚读了一个学期,父亲就因病离世。“家里顶梁柱没有了,我只能下地干活,读书梦离我越来越远。”
后来,杨素华学了缝纫、纳鞋底、捏花馍,并以此为生。直到2008年夏天,有朋友介绍她参与诗社,她心想,自己只上过一年半的学,和文盲差不多,连姓名也写欠好,能写诗?
第一次参与活动时,在一个水库周围,初次传闻这叫作“采风”。看着和风吹着湖面,泛起一圈圈波纹,她觉得美观极了。所以就写了一首:“风吹浪花闪,垂钓坐上观。参会第一次,意义在其间。”
“没想到得到了王文奎教师和朋友的必定,这让我有了决计。从那时起,我看到什么写什么,写村庄里的日子、写捏花馍、写绣花。”杨素华好像找到了儿时读书的感觉。
后来有了手机,为了能在网上查材料、在手机上写作,杨素华开端有用学习拼音字母。“他人读书遇到一个不认识的字叫‘绊脚石’,我遇到的只能叫‘拦路羊’,由于有一群。”她戏弄道。
杨素华说,曾经闲下来总想打麻将,自从开端写诗写散曲,再没上过麻将场。后来,她当上了散曲社分社社长,把村里20多个人都“撮合”来搞创造。现在,杨素华已是原平农人散曲社的副社长。
“12年的尽力得到了认可,从‘文盲’成了‘文人’。”杨素华说,作为社里“学历最低”的一位,能有今日的成果真的知足了。
通过十几年的开展,原平农人散曲社有了长足的前进,邢晨表明,现在喜爱散曲的人变多了,部队逐步强大,创造的质量也渐渐变得高。
“可是跟着时刻的推移,社员的年纪日渐增加,现在的主力创造部队的年纪偏大,很需求弥补新鲜血液。”邢晨说,期望有更多年轻人能参与到散曲社来。
多年前,王文奎曾在一首著作中这样写道:“诗农一起来,彼此传帮带,咱农人,决计下定还诗债。”
一位业内人士说,现在农人的温饱处理了,日子充足了,散曲就能自然而然进入村庄,而且遭到农人的欢迎。曩昔只知道有果农、菜农、棉农,现在又呈现了“诗农”,这便是年代前进在村庄的印证。
在这群“诗农”的著作中,也不乏他们对经济社会快速地开展下村庄现状的隐忧。比方描绘留守白叟的“新房旧院无人住,剩余些老妪翁父,学校中野兔追人,到那寻书声诗雨?”“晚霞红看护山村,再苦也流连此处”;以及“假日刚过,今日开课,案头拿起花名册……师生一共三个人,该走该留难弃舍,留,一肚火;溜,不是我”用诙谐口气,写出一名村庄教师的无法。
事实上,在诗篇前史长河,山西忻州与散曲有着深沉的根由。被称为“散曲开山祖师”“一代文宗”的文学家元好问,就出生在忻州,世称遗山先生;“元曲四我们”之一的白朴,本籍也在忻州。
“问人间,情为何物,直教生死相许?”“多情却被无情恼,今夜还如昨夜长。”这些传诵近千年的散曲已成为这群农人诗人的“必修课”。他们表明,期望当地政府部门可以凭借相关前史遗址和史料,进一步发掘散曲文明,农人写、写农人,展示村庄新风貌。 (记者王皓、赵阳、韩依格)